第二话 月桂（五）

第二话 月桂（五） (第2/2页)

我和雨婷每天在不同的巷子卖花。那天，我卖完后，和以前一样去杏花街和她约好的地方与她会合，但是等到天黑雨婷也没有来。我很着急，连忙回家去告诉雨景哥哥。雨景知道了也很着急，于是我们俩在雨婷经常卖花的巷子一条一条的打听，后来终于打听到雨婷被陈家抓去了。陈家采童女血养生的事我们一直都有耳闻，没想到他们竟然把雨婷抓去了。雨景哥怕我也遭不幸，于是要我先回来，他自己想办法。我惴惴的回到家，等到深夜雨景哥哥也没有回来。那天夜里下着雨，我一个人坐在屋里孤寂得无法呼吸。当时我就有预感，雨景哥不会再回来了，自己的幸福到头了，以前的那些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。
　　
　　快到天亮时我一个人偷偷去陈府找雨景哥。却看到雨景哥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尸体被丢在陈家门口的泥水里。我没有太多的吃惊，只是忍住泪悄悄把雨景哥的尸体拖回了家。他终于和雨婷又在一起了，而我，到最后仍是孤单一人。
　　
　　回到家后，我从家里拿了些银子，然后一把火把房子烧了，我跪在房子前磕了三个头，流着泪唤了声：“哥哥。”这之前我从来没叫过他哥哥，只叫他雨景哥。即使我现在想叫，他却再也听不到了。
　　
　　第二天，我用剩下的银子买了毒药，把自己卖进了陈家。
　　
　　他们把我缚在树上，用锋利的刀割开我的手腕，把我血一点一点放尽，我微笑着，一直到死都在笑，喝吧，喝吧，喝尽了我的血，你的命也到头了。后来他们把我埋在了那棵月桂下。好黑，好湿，没有一点光，我喘不过气来了。好疼，好疼，那么多树根扎进我的身体，从皮肤，从肌肉，从骨骼……百年来，那种被生生穿透和剥离的痛苦，在暗无天日的地下，每日每日的重复。即使这样，我还是不愿放弃。我用我的全部生命发誓：不管到了什么时候，我一定要报仇。
　　
　　“青离，青离。”李瑜在一傍叫着。青离只觉得声音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。“雨景哥哥？”她喃喃的叫道。当看到李瑜担心的眼神时，才知道自己是青离，不是雨初。
　　
　　巨大的恶灵气息毫无预兆的袭来，两只巨大的血红色眼睛出现在青离的身后，一柄小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出现在青离的背后。
　　
　　“青离！”阿释无力的动了动手指，是它，是那次在墓地出现的恶灵。这次阿释看清了，他的左耳戴着洞冥环，佩之可见鬼怪原形。阿释清楚的看到，那恶灵的原形却是一条蛇。李瑜看到飞刀袭来，匆忙间掷出宝剑，“嗤”的一声轻响，平日削铁如泥的宝剑竟被无声无息的砍断。青离神智未复，不及抵挡，只觉得怀中一轻，抬头看时，却是雨初挡在她身前。那蛇灵一击未中，悄悄退去。
　　
　　“雨初。”青离抱住她，看着大量的鲜血从她胸口涌出来。她试着治愈她，但是那沾着蛇灵涎水的刀留下的伤口根本无法愈合。
　　
　　雨初的身体越来越轻，唇边犹自带着笑：“当年哥哥死时我没能在身边帮他，我……我后悔了一百年。现在我终于帮上你了。我很累，想休息。”她的眼中露出了梦幻般的表情，仿佛一个孩子看见最甜美的糖果，她向空中伸出手：“哥哥，雨婷，我来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结果我还是什么也做不到啊，雨初也是，阿释也是……。”青离看着雨初一点点消逝在自己怀中，眼泪一滴滴不受控制的掉下来。她只感觉自己浑身灵气到处流动，一股炙热的火焰焚烤着自己。忽然她仰天长啸，浑身散发出无数火焰般的灵气。受损的树藤，阿释的身体都在这灵气中慢慢恢复。过了一会儿啸声方停，青离像一片树叶一样飘落在地上。
　　
　　雨初本已消散的身体在这灵气的润泽中渐渐化为一个小小的光球。那光球落在地上，竟化做一个小小的月桂枝芽。
　　
　　注：
　　
　　月桂：汉，月中有桂树（《太平御览》卷九五七引《淮南子》）
　　
　　辟邪：汉武帝时宝剑，可辟诸邪。（《格致镜原》）
　　
　　洞冥草：黄帝时仙草，可照见鬼物之形（《洞冥记》）
　　
　　帝屋：上古之木，佩之可以御凶（《山海经》）
　　
　　上池水：可见鬼物之水（《史记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