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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

第二十五章 (第2/2页)

钟跃民点点头说:“我也看过这方面的书,据说美国有个科学家想验证一下人是否有灵魂,如果有,灵魂是不是物质的。他搞了一个实验,把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放在一架特制的、极精密的电子秤上,在那个人咽气的一刹那,他发现这个人的体重突然减少了零点几克,这个科学家得出结论,他认为人的灵魂是物质的,因为它有重量。当然,至于人是否真有灵魂,目前人类所掌握的科学手段还不足以验证,因此也不能得出结论。”
  
  李奎勇突然脸色惨白,大汗淋漓,他痛苦地捂住胸口,呼吸显得很急促。钟跃民急忙扶住他问道:“奎勇,你是不是很疼?”
  
  “是啊,浑身都在疼,疼得有些受不了,得了癌症真是件很痛苦的事,我真不希望再拖下去了,还是早点儿了结好。跃民,我想求你一件事,你得答应我。”
  
  钟跃民摇摇头:“在你没说出具体要求之前,我恐怕什么也不能答应你。”
  
  “事情不大,你也做得到,给我找点儿安眠药,行吗?”
  
  “奎勇,我理解你的心情,但我帮不了你,你的要求使我为难,你总不能为了自己要飞到天花板上,就让我去坐牢,顶个杀人犯的恶名,这太不公平了。”
  
  李奎勇长叹一声:“我就知道你不会帮我,你小子,真他妈的不够意思。”
  
  “除了这个要求,别的我都能答应你,我可以为你母亲养老送终,也可以尽我的能力帮助你的老婆孩子。”
  
  李奎勇摇摇头:“朋友只可救急,但救不了穷。我走了以后,奎元就是长子了,他应该承担起责任。跃民,今天我找你来,就是想和你告个别,既然朋友一场,就总要有始有终,现在我有点儿累了,你走吧,不要再来了。我走后奎元会通知你。再见吧,哥们儿,要是有缘,咱们下辈子还做朋友。”
  
  钟跃民神色黯然地拥抱了李奎勇:“奎勇,再见!”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,他知道如果再不走,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。
  
  “跃民……”
  
  钟跃民停住脚步,但他没有回头。
  
  “我走的时候,会在天花板上等你,你看不见我,可我能看见你,你朝我招招手,我才会放心地走,那是咱们最后的告别……”
  
  钟跃民没有回头,他低声回答:“我知道了……”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  
  周晓白给钟跃民打来电话,说有人送了她两张音乐会的票,是柏林爱乐交响乐团访华演出的贝多芬的《第九交响曲》,指挥大师祖宾·梅塔担任客座指挥。
  
  周晓白问钟跃民有没有兴趣听听。
  
  钟跃民当然有兴趣,柏林爱乐可是世界一流的交响乐团,更何况还是大名鼎鼎的祖宾·梅塔担任指挥。
  
  周晓白的父亲周镇南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大军区正职的职务离休,他的家搬进了干休所的一座二层的小楼里。周家的子女大都在外地工作,只有最小的女儿周晓白在北京。在周家众多的子女中,周镇南最宠爱的还是小女儿周晓白。他在位的时候动用职权把周晓白从野战军调入北京的总部医院,对此,周镇南毫不隐讳:老子年纪大了,调回个子女照顾一下又怎么啦?谁爱说闲话就说去,老子听不见。看来周晓白被提升为大校副院长,这里面也有周镇南操作的因素。别看他已经离休,没有了权力,但他在军队的余威尚在,他的老部下遍布全军,老头子说句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。
  
  周晓白的两个哥哥都是20世纪60年代中期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毕业的,一直在军队服役,如今都已官拜少将,成了某军事部门的负责人。这似乎是个惯例,像周镇南这类1955年授衔的中将,子女中出现几个将军也是正常的。周晓白出身于这种典型的军人世家,父亲是中将,哥哥们是少将,她这个最小的女儿军衔也最低,是肩章上两杠四星的大校军衔。
  
  这些日子,周晓白的二哥周淮海在北京开会,他便带着秘书和警卫员住回父母家。钟跃民如约来找周晓白时,正遇见要出门开会的周淮海。他是个英俊的中年人,长得和周晓白很相像,眼睛很大,双眼皮,肤色白皙,显得有些文弱。他穿着一身毛料将官军服,肩章上佩着金灿灿的将星,正要往沃尔沃轿车里钻,看见钟跃民走进院子便直起身子问道:“你找谁?”
  
  钟跃民客气地向他点点头说:“我找周晓白。”
  
  周淮海上下审视着钟跃民问道:“你是哪个单位的,找她有什么事吗?”
  
  钟跃民有点儿烦了,这个人什么毛病,上来就查户口,有什么事?难道没事就不能来吗?他故意回答:“我没有单位,是个体户,今天我有点儿时间,来找周晓白聊聊。”
  
  周淮海其实没有无礼的意思,他不过是当领导干部时间长了,养成了首长的习惯,话一出口就不自觉地带有居高临下的口吻。但钟跃民的回答也很牛气,看他的意思,是他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点儿时间来找周副院长聊聊,他以为自己是谁,组织部部长?这是什么话,晓白从哪里认识这么个个体户。周淮海真有些生气了,他不屑和这种人一般见识,便沉下脸道:“周晓白不在家。”言外之意是希望钟跃民马上走。
  
  钟跃民却不识相:“不对吧?她说好了等我,怎么能言而无信呢?看来只有两种可能:或是周晓白缺乏诚信,或是你没说实话。”
  
  周淮海的秘书正把手挡在汽车门框上,防止首长碰了头,他一听钟跃民的话便恼了,连忙喝道:“嗨,你怎么和首长说话呢?”
  
  钟跃民不卑不亢地回答:“我是个老百姓,又不归你们首长管。再说了,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首长。您别笑话,我们老百姓不认识你们肩牌儿上的东西,我有个表弟刚从军校毕业,他肩牌儿上也是一颗星,我记得他说过,凡是挂一颗星的都是少尉,也就是排长,排长能算首长吗?”
  
  周晓白这时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正饶有兴味地听钟跃民胡诌,她早就看见钟跃民走进院子,还没来得及招呼他,就见钟跃民和二哥发生了冲突,她索性不说话看起了热闹。钟跃民可是很久没耍贫嘴了,这家伙一旦来了情绪往往是妙语连珠,气死活人不偿命。周晓白就喜欢听他胡诌,别管心里有多烦,一听钟跃民胡侃,心里的烦恼马上就烟消云散。当她听到钟跃民故意把少将当成少尉时,周晓白忍不住在露台上放声大笑起来。
  
  正待发作的周淮海和秘书见露台上的周晓白乐得前仰后合,心中便疑惑起来,周淮海问道:“晓白,你傻笑什么?这是谁呀?”
  
  周晓白捂着肚子笑道:“二哥,你赶快走吧,再不走,你连少尉都当不上了,也许就是列兵了。哎哟,钟跃民呀,你可乐死我了,我的肚子……”
  
  周淮海和秘书苦笑着钻进汽车走了。
  
  钟跃民走进客厅抱怨道:“侯门深似海呀,一个个体户要见周副院长怎么这样难呢?那个少将是你二哥,他打过仗没有?”
  
  “好像没打过,他是搞技术的出身。”周晓白忙着给他沏茶。
  
  钟跃民说起了风凉话:“在我眼里,只有1955年那批将军才是货真价实的,那是打出来的。哼,现在……什么少将?跟黄酱差不多。”
  
  “行啦,你嘴上积德吧,再说下去,你的损话就全来了。我替你说吧,我爸是‘钟匠’,我哥是‘黄酱’,我是‘两毛四’,行了吧?”
  
  钟跃民气儿正不顺,张嘴便教训起人来:“晓白,你这个大校差不多就算了,别再让你爸走门路晋将了,要是像你这种连枪都没怎么摸过的女将军再多几个,咱们军队的脸往哪儿放啊?再说了,就算是将军世家,也不能一窝一窝地出将军,我看你们家快成‘酱缸’了。‘王侯将相,宁有种乎?’当将军可不能靠遗传基因,你是医生,就老老实实当好你的医生呗,非去当什么副院长,还真事儿似的挂个大校的牌子,起什么哄呀?”
  
  周晓白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,她憋了好一会儿才还嘴道:“钟跃民,你这混账东西,嘴还这么损,我二哥得罪了你,我又没得罪你,你怎么就会欺负我?这辈子碰上你算我倒霉,年轻时你就欺负我,这半辈子都过去了,你还欺负我。哼,除了你,还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。我忘了是谁说过,宁可被挂在悬崖上,也别挂在钟跃民的舌头上,那可了不得,绝对是场灾难。”
  
  钟跃民又想起了周淮海,嘴上便越发恶毒起来:“你二哥倒是挺气宇轩昂,尤其是让那身将官服一打扮,就像个金丝雀,漂漂亮亮的,他该去指挥仪仗队,那才能体现中国军人的风貌呢,外国元首一看,以为中国几百万军人都是这种飘逸俊秀的小白脸儿,能不能打仗单说,至少是一支英俊漂亮的军队,漂亮得让敌人都舍不得打你。”
  
  周晓白讨饶道:“行了,行了,你饶了我们一家吧,我替我哥向你道歉,你嘴下积德吧。”
  
  钟跃民觉得自己已经说痛快了,便住了嘴。
  
  周晓白叹了口气道:“其实,你要是不转业,现在也该是大校了。咱们这些老朋友里,只有你最适合当职业军人,如果再有几场战争,你还真能成为将军,你有这个潜质。你呀,真是太可惜了,一个本来有希望成为将军建功立业的人,现在却成了小老板,无论怎么说都是浪费人才。”
  
  钟跃民最不爱听这种话,他反驳道:“这是俗人的想法,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,可不是为了建功立业。首先他是不得不来,因为他没有选择的权利。既然来了,那就要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,快乐地度过一生。你二哥认为当官快乐,那是他自己的事,但谁也没有权利要求别人认同自己的价值观。”
  
  周晓白自知不是钟跃民的对手,便息事宁人地说:“我是俗人,行了吧?你这个小老板已经训了我这个副院长半天了,总该歇歇嘴了。”
  
  “晓白,你不要净往自己脸上贴金,谁说你是俗人了?你有这么好吗,我看你像个专制者,万幸的是现在权力还小点儿,只是个副院长,要是你当了总后卫生部部长,那还有别人的活路吗?”钟跃民刻薄地挖苦道。
  
  周晓白气得端起水杯要泼钟跃民:“你还有完没完了……”
  
  “跃民,你来了。”袁军从书房里走出来向钟跃民打招呼。
  
  钟跃民随袁军走进书房,见书房里摆着一个很大的沙盘,上面摆放着一些坦克和火炮模型,钟跃民笑道:“到底是当副师长的人,在家里还玩沙盘作业。”
  
  袁军显得有些疲惫,他用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说:“要下部队了,得熟悉一下业务。当年在装甲兵指挥学院,我的成绩还算不错,后来被调到总部工作,我觉得专业用不上了,也就慢慢荒疏了。这两天我在临阵磨枪,不然到了部队非招人笑话不可。”
  
  周晓白说:“你早干吗去了?这么多年在总部就是混日子,别的本事没学会,就是吃饭喝酒的水平见长,都是让下面部队给惯的。”
  
  钟跃民仔细看着沙盘问:“这是装甲集群师进攻的队形?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嘛。”
  
  袁军笑道:“玩坦克战术你可是外行,最好不要发表评论。”
  
  钟跃民像玩玩具一样摆弄着沙盘上的坦克模型道:“咱们来一场不对称的红蓝军对抗演习怎么样?”
  
  “好啊,你说怎么玩?”
  
  “你为红军,是一个齐装满员的甲种坦克师。我为蓝军,是一个特种侦察大队,我率先攻击,你认为我首选的攻击点应该在红军的什么位置上?”
  
  袁军不屑地笑笑:“小儿科嘛,这还用问?特种部队擅长偷袭,他的攻击点应该选在我军的指挥系统、通信和信息处理系统等要命的地方。”
  
  钟跃民说:“我费那个劲干什么?找个管道工把你们驻地附近的自来水管道弄开,把巴豆水灌进去,顶多是费几百公斤巴豆,剩下的事就是看热闹了,一个师的人在同一天一起拉肚子肯定是非常壮观的景象。要是我高兴,再把你们驻地的污水管道堵死,让粪便从厕所里漾出来,不出一天,这个坦克师就成了臭烘烘的大粪场……”
  
  袁军想了想承认道:“这倒是个歪招儿,你这个人总能想出点儿歪门邪道来。”
  
  周晓白已经换上了一套蓝色的毛料裙装,一副白领职业妇女的装束,她走进客厅说:“恶心死了,这是钟跃民式的特种战,只有他才想得出这种歪招儿。”
  
  袁军认真地说:“你可别小看了这个主意,这是真正的智慧,关键在于思路的灵活多变,不以固定的思维去考虑问题。”
  
  周晓白笑道:“这里有个规律,凡是从小安分守己的好孩子,打死他也想不出这么多歪招儿来;相反,能想出这种歪招儿来的人,小时候肯定是狗都嫌的孩子。”
  
  袁军表示同意:“没错,钟跃民小时候的确不是个好孩子,我可以证明。”
  
  周晓白催促道:“跃民,别侃了,咱们该走了,音乐厅有规定,迟到者必须等到幕间休息才能进去,咱们可别晚了。”
  
  钟跃民不好意思地对袁军说:“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,不然多不礼貌。”
  
  袁军摆摆手笑道:“音乐厅是你们这些情趣高雅的人去的地方,我可不敢到那儿去充数。晓白说过,对于高雅音乐,不怕你不懂,就怕你明明不懂还要装模作样,自命风雅。你们去吧,我这个人品位太低,不喜欢交响乐。”
  
  周晓白亲昵地挖苦道:“我们袁军就这点好,绝对是有自知之明。”
  
  钟跃民和周晓白走进剧场的时候,灯光正好暗了下来,紫红色的丝绒大幕徐徐拉开,指挥大师祖宾·梅塔身穿传统的黑色燕尾服,背对着观众举起了指挥棒。钟跃民和周晓白在黑暗中不停向人道歉,摸索着找到自己的座位。他们刚刚坐稳,舞台上的灯光骤然发出一片光明,祖宾·梅塔银色的指挥棒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闪电,第一乐章开始了,引子在震音背景的衬托下展开……
  
  周晓白在钟跃民耳边轻声道:“来得真是时候,仿佛有神示,祖宾·梅塔就像是在等咱们。”
  
  钟跃民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轻声嘘了一下,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展开的第一乐章中,这时第一主题已经出现,他感到贝多芬那逝去一百多年的灵魂在今夜又回到了人间,那傲岸不屈的气概表现出不畏强暴的性格,这真是个极有个性的男人。随着第一主题的展开,一股雄性的气息扑面而来,钟跃民瞬时感到血液在周身激荡,激情在黑暗中迸发……
  
  钟跃民合上眼睛,仿佛已经睡去。在这个世界上,何谓光明,何谓黑暗?人人都认为自己在寻找光明,以为自己找到的就是光明,这才使这个世界复杂起来,这是人性使然。人性将这个世界对立起来,这个世界才有了光明与黑暗、善良与邪恶,对于这种种对立的事物,究竟谁才具有评判权呢?罗曼·罗兰曾作出这样的判断:“要是一个人听了器乐美妙的和弦,或是听了温柔的歌声,而不知道欣赏,不知道感动,不会从头到脚地震颤,不会心旷神怡,不会超脱自我,那么这个人的心就是不正的、丑恶的、堕落的。”
  
  钟跃民冷冷地笑了,罗曼·罗兰先生,此言差矣。一个邪恶的人也可能被音乐所感动。历史曾留下这样一个瞬间,当纳粹军队占领华沙时,一个温文尔雅的德国军官下令处决了一批波兰市民,在行刑队的枪声响过之后,这位军官在尸体堆旁弹奏起钢琴,弹奏的竟是贝多芬的《月光奏鸣曲》。据目击者说,这位军官的演奏水平极为专业,对乐曲的理解非常深刻,以一种柔情蜜意的处理手法细腻地表现了贝多芬的情感,如梦如幻的钢琴曲在华沙的街道上回荡,而受害者的鲜血已经汇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……
  
  在这个世界上,何谓善,何谓恶?不同的种族和意识形态由于立场和角度不同,导致了结论的大相径庭。在这个多元的世界上,存在着多元的真理,当真理与真理发生冲突时,人类便不可避免地陷入惶惑之中,不同的理念和立场在冲撞,在对抗,导致了仇恨、流血和战争……
  
  感慨中,乐队已经展开了第三乐章,双主题变奏曲,如歌的慢板,音乐中充满了沉思、梦幻与期望。突然,严峻的号角声响起,惊醒了人们的美梦,音乐中出现了分外哀伤的叹息,旋律变得如泣如诉,忧郁伤感……
  
  贝多芬的思想是深邃的,又是简约的。他用音乐的语言告诉人类:只有当所有的人都成为兄弟的时候,人类才可能获得幸福。第四乐章那巨浪冲击式的急板一下子抓住了钟跃民的心,引起他无穷的遐想……
  
  这个世界上尽管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,但人类理性的思维和科学的批判精神像黑暗中的闪电划破夜空,以其巨大的穿透力穿越历史的尘埃,最终将人类载往理想的彼岸。那将是个何等辉煌的彼岸,到处是生气勃勃的灵性、充满创造力的无涯空间、奔腾驰骋的激情、轰轰烈烈的生命意志和令人倾慕的人格力量,所有的人都像兄弟姐妹一样生活在一起,消除了种族的偏见,消除了仇恨,没有了思想的桎梏,只有心灵的自由勃发和个性的恣肆张扬,那该是一个值得我们千秋万代仰视的理想境界……人不能过一种没有希望的生活,而整个人类又何尝不是这样?
  
  全曲的高潮即将来临,男中音领唱、男女声四重唱与交响合唱的形式多次变奏,交替出现,最后阵容强大的合唱队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声浪,气势磅礴,热情昂扬地合唱出《欢乐颂》的主题:
  
  拥抱起来,亿万人民,
  
  大家相亲又相爱
  
  …………
  
  整个终曲辉煌壮丽,交响乐队与欢腾激越的大合唱汇成了汹涌澎湃的洪流,喻示着欢乐的人群在理想的天国里尽情高歌着人生的欢乐与美好,一切黑暗和丑恶都将在这里被淹没……
  
  钟跃民被强烈地震撼着,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迸裂开来,一股滚烫的液体从眼中喷涌而出,在这一瞬间,他看见周晓白也在用纸巾擦拭着眼泪……
  
  深夜,钟跃民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,他惊坐起来,呆呆地盯着电话机,霎时出了一身冷汗,深夜的电话铃声似乎是某种不祥之兆,是谁这么晚打来的电话?钟跃民抓起电话:“我是钟跃民,请讲话。”
  
  “钟大哥,我是李奎勇的弟弟李奎元,对不起,这么晚了还打扰你……”
  
  钟跃民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:“是不是你哥的事情,他怎么样了?你简单点儿说。”
  
  李奎元抽泣起来:“我哥他刚刚去世,现在我们全家都在医院里,我哥嘱咐过,他走以后马上通知你。”
  
  “知道了,我马上去。”钟跃民挂上电话,开始穿衣服。
  
  高玥也被惊醒了,她惊慌地连声问道:“跃民,怎么了?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  
  “李奎勇病故了,现在在医院里,我得去看看。”
  
  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  
  “不用了,你睡吧。”
  
  钟跃民赶到医院抢救室的时候,医务人员正在撤掉吊瓶和监护设备,李奎勇的遗体还躺在抢救台上,他的几个弟弟妹妹正在哭着给他擦洗身子、换衣服,他们显得格外悲痛。
  
  李奎元告诉钟跃民,他哥哥是1个小时之前在家里进入弥留状态的。由于李奎勇生病以后坚持不肯进医院治疗,弟弟妹妹谁也不敢违背他的决定,因为谁要是提出去医院谁就得挨骂,大家只好轮流请假护理这个大哥,只有等他进入弥留状态时才敢叫救护车把他送进医院抢救。
  
  钟跃民走到李奎勇身边,望着他已无生气的脸,久久注视着。他想起不久前自己和李奎勇有关灵魂的那段对话,感到心中一片茫然。他想对死者家属说点儿什么安慰的话,却觉得嗓子被哽住了,他张了张嘴,结果却什么也没说出来。
  
 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,两眼注视着天花板,李奎勇生前的那句话在他耳边响起:“我走的时候,会在天花板上等你,你看不见我,可我能看见你,你朝我招招手,我才会放心地走……”
  
  钟跃民知道,此时李奎勇的灵魂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他,等待着和他告别。他艰难地扬起左手,只说了句:“奎勇,你走好,钟跃民和你告别了……”
  
  话没说完,他已经泪流满面了,冥冥中他似乎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,他知道,李奎勇的灵魂永远地逝去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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