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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 第六章 青丝(一)

13 第六章 青丝(一) (第1/2页)

杨云和冷蓉的故事虽然凄美,却是个悲剧结尾,从头至尾,连私定终生的机会也没有。按理说,我是他唯一的妻子。但他之前一声不吭,给了我个大炮仗,自个儿却跑旁边听响,这实在让我无法不对他提起防备。我看了看四周:“结发妻子?”
  
  他的眼神相较之前更怪诞了些,看得我浑身不顺畅。终于他半垂下头,低声道:“夫人,当年是我对不住你。”
  
  那他说思念结发妻子,是否又是谎言?我已无力再去多问,只是轻声道:“没事,我不计较。”
  
  “我知道,欠你的,无论如何都无法补偿。而不论何故,我亦有错。可是,其中还是有一些难言的苦衷,不知你可否愿意听我解释?”
  
  “苦衷……?”我握紧双拳,听见自己声音有些颤抖,“你都做到那个份上,还叫有苦衷?”
  
  杨云还没来得及回话,门外的颜姬已经在大声唤道:“娘子,你还在那里跟什么人说话,快过来,我看见了一个人!”
  
  杨云看了看颜姬的方向:“现在这个环境不宜说太多,我不想给你添乱。这几日我都会住在楚江王那里,如果你考虑好,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……可以过来找我。”
  
  他化作黑焰离去。我尚处于恍惚状态,便被颜姬拽出城门。他指着街边的一个晕倒的年轻人道:“你看,这里有个死人。”
  
  我蹲下去探了探死人的鼻息:“他还没死,只是饿晕了。”
  
  “我去给他弄点吃的。”
  
  我挑眉看了看他:“你几时变得如此温柔体贴,颜公子?”
  
  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你懂么。”颜姬闪电般奔回城内。
  
  看这年轻人手里拿着书卷,兴许是进京赶考的书生。再看看他的脸,我忽然有些明白——这细皮嫩肉的白斩鸡,对了颜断袖的味。没过多久,骚狐狸便弄来了一些鸡肉,贴心地亲自喂这书生。这人昏昏迷迷地把鸡肉吃下,半眯着眼看向颜姬:“你……你是神仙?”
  
  骚狐狸的媚眼本来很勾魂,此时却圆瞪起来:“神仙?”
  
  此后我陪着他,伺候那书生直到天亮。晨曦方现,满街的鬼魂都水雾般消失在空中。我和颜姬化作人身,把书生安置在客栈,一起回到幽都判官殿。因为不想惊动老爹,我们从后窗偷偷摸摸翻进了新房……刚一落脚,便看见坐在案前看书的谢必安。他摘了新郎官的冠冕和挂件,但身上依然披着大红衣裳,抬起眼皮子看我们一眼:“知道你跑了,岳父大发雷霆,一个时辰前把少卿叫过去训话,到现在还在训。所以娘子,颜公子,你们好自为之。”
  
  我惊:“我爹如何会知道?”
  
  “这可要问小王爷。”
  
  少卿果然是个沉不住的主。我和颜姬对望一眼,正想商量点什么对策,谢必安又道:“岳父知道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,也知道颜公子在女人方面不怎么行,这念头还是打消了的好。”
  
  “我先去看看,娘子你自行善后啊。”颜姬一溜烟跑出去。
  
  我连忙跟着出去:“我也去。”
  
  谢必安站起来道:“等等。”
  
  “怎么了?”
  
  “你的手似乎受了伤,我帮你包扎一下。”
  
  我这才想起手上有伤,迟钝地嗷嗷叫起来。谢必安跑到药房里去翻了一会儿,提着两个药箱回来。看他把药材纱布摆在床上,有模有样地开始捣腾,我抑制不住好奇心在他面前坐下来:“必安,你这人是刁毒了点,没想到做起事来百样玲珑,面面俱到。”
  
  “我望与娘子白首齐眉,做事自然要周到些。不然娘子一个暴怒把我休了,或是像今日洞房夜这般跟颜公子跑了,那我岂不成了弃夫。”
  
  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,只好望着红帐子发呆。他握着我的手盯伤口,许久才道:“你这伤可是出自判官之手?”
  
  “你看得出来?”
  
  “你在阳间可有遇见什么熟人?”
  
  “哦,遇到了颜姬和你范兄,还有几个生前的旧识,便无他人。”
  
  谢必安看了我一会儿,欲言又止,掰开我的手指,用药水细细清洗伤口,我手发抖时停了停:“娘子真是千金贵体,这点皮肉伤都会痛成这样。”
  
  若眼前的人是少卿,我一定说你有本事自己去让判官烧烧试试。可少卿不会说这种话,他才是真的千金贵体,看见伤一定先吓晕过去,再爬起来,泪眼汪汪地抱着我包扎……谢必安是难得一见又俊又实在的人,不知我究如何给了他一种很娇贵的印象。我虽出生名门,但跟着前半辈子傻愣后半辈子糊涂的老爹,全家过好的年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。外加落架的凤凰不如鸡……我摇摇脑袋,忍痛把手伸得更直了些。好在他动作很快,一会儿便把伤包妥。收好药箱,他和我一起走到新房门口。开门后他道:“娘子请。”
  
  我往后退了退:“不,官人请。”
  
  “娘子请。”
  
  “官人请。”
  
  “一夜夫妻百日恩,还是娘子请吧。”
  
  这无常爷的风凉话实在是地府一品,我拗不过他,只得笑了两声,硬着头皮出去。他并未跟我去客厅,而是回到药房里放药箱。客厅里坐着两个被训话的夫君,和满眼血丝的老爹。见我出来,爹奋力拍打桌面,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:“真不敢相信,我闺女居然会在大婚当夜逃婚,我东方家颜面何在,体统何在!”
  
  “爹,其实昨天晚上是少卿和颜公子……”
  
  “颜公子,你居然还叫他颜公子,你这是要把为父都要气活过来了啊!”爹看了看颜姬和少卿,挥手把他们赶回新房。他们刚一离去,我便道:“爹,请听我解释……”
  
  “解释什么,解释你新婚当夜出逃洞房,解释你大婚前半夜,还跑到美人子箫府上赏月?”
  
  “怎么,您都知道了?”
  
  “整个地府的鬼都快知道了!还好你跟了你大夫君一起回来,不然为父的老脸真不知该往哪里搁!媚媚啊,为父早就跟你说过,离那花子箫远一点,他这人不行啊,不行!”爹卖力地摇了几次脑袋。
  
  “不过是癣疥之疾,您也没必要如此说人家吧。”
  
  “蠹啄剖梁柱,蚊虻走牛羊啊。何况他有个真正让人不能容忍的毛病。为父说什么也不会把你嫁给他。”
  
  “我从没说要嫁给他啊,不过我很好奇,他的毛病是?”
  
  “哎。”老爹闭上眼,深沉地摇摇头,“你看看你前两位夫君,都是能文能武,知书达理。小王爷虽然很无能,但到底在慢慢改进,如此艳福,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?何苦要纠结那有重大缺陷的花子箫?”
  
  “这是如何八竿子打不着边儿。爹,您就别卖关子,赶紧老实招了吧。”
  
  我好奇绝对与花子箫无关。而是老泥鳅连作奸犯科都可含糊其辞,一带而过,他会抱怨的缺陷,必定非同小可。见他半晌还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,正想继续追问,脑中灵光一现,我道:“爹,他不会打麻将?”
  
  爹偷着冲我张开了一丝眼缝儿,又重新闭上,沉痛地点了点头。
  
  新婚夜过后,我和三位夫君回到停云阁,依旧分房而宿。鬼不能生育,不会有人逼着我们圆房。久而久之,除了少卿,也便无人惦记圆房一事。我惦记的事跟他们亦没关系,只是总是下不了决心去找杨云。他曾在我心中捅了个大窟窿,现在想起来都生生地疼,实在不大乐意面对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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