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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 第十一章 诗笺(二)

23 第十一章 诗笺(二) (第2/2页)

我强忍着即将决堤的泪,慢慢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,小声说:
  
  “你要健健康康地活着,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,知道吗?”
  
  …………
  
  ……
  
  近日地府还算太平,孽障台上干干净净没几缕幽魂。
  
  月满南楼,苔痕裹石,莹莹寒光摇动水池。我最后一缕幽魂在阴祭池上方飘来荡去,奄奄一息地飘了二十九天,才总算允许亲属探望。
  
  远远走来一个白色人影。
  
  波光倒映在谢必安白净的脸上,看那装束应该是刚当差回来。他看了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:“上次在丞相府,你真是把我范兄的胆都快吓破了。我也从来没见过女人这么凶狠的模样,真是名副其实的母夜叉。”
  
  我料想自己此时披头散发的模样也不会好到哪里去,便只在空中对他笑笑,没说话。
  
  谢必安抬头看着我,道:“阎王爷派人洗了他们的记忆,那天看见你和范兄的活人都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了。”
  
  “嗯。”
  
  “托福你还有个能耐的爹,可以不必去无间地狱打一趟了,但你还要在这里待二十天,才能回幽都。”
  
  “嗯。”
  
  “至于你弟弟,你不用再担心了。花公子直接去和丰都大帝谈了这事,保了他的命。而且,花公子还让个仙人老友去给皇上托梦,让他好好照应东方策,现在你弟弟已经被接到皇宫里去了。”
  
  我用力点点头:“嗯。”
  
  “不过,十年内你也不能去阳间看你弟弟。”
  
  “……十年?”
  
  “十年内你不能投胎,也不能再在官府当差,这是最轻的惩罚。”
  
  “……嗯。”
  
  谢必安盯着我半晌,突然转过头去看着别处:“过一会儿小王爷和颜姬就来看你,我二十天后再来接你。”
  
  扔下这句话他便走了。
  
  其实我还想问点其他事,想了很久,却还是没叫住他。
  
  七七四十九天期满,我总算回了停云阁。
  
  少卿是过来探望我最多的人,但我回去以后,他依然是最激动的一个。我还没来得及和老爹说话,他已扑过来赏了我个热情的拥抱,并把感动的泪水擦在我的脸上:“夫人,你终于回来了!”
  
  “所幸你算是提前回来了,为父还能赶得上投胎追你娘亲。”老爹直接把少卿拖走,拍拍我的肩,“生死有命,你何苦强求。你啊,就是太宠策儿。差点害死自己。”
  
  “爹您真是策儿的亲爹么?”我一脸鄙夷。
  
  老爹一下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。颜姬却在一旁玩弄着银色的发梢:“娘子真是吞了枯炭黑了良心,岳父这么说,不正是因为更向着你么。”
  
  老爹板着脸:“我是不乐意这臭丫头欠别人太多人情,别扯臊!”
  
  颜姬毫不畏惧地扭扭脖子:“她还能欠谁的人情啊?”
  
  “自然是花公子,这回得多亏花公子帮忙,不然啊,你现在已经被煎锅炸成干油了!”爹用力刮了一下我的鼻子,又指了指墙角的花子箫,“还不赶紧去道谢!”
  
  从进房门那一刻起我都没少偷瞄花子箫。他从一开始就在默背一口冻石鼎上的诗,然后把诗摘抄到一叠松花笺上,那么专注的模样仿佛房间里就他一个人。直到爹这样提点了,他才应声抬起头来,冲我们彬彬有礼一笑:“夫妻本是一寸同心缕,这点事再计较便太见外了。”
  
  “也罢,有什么私房话留给你们小俩口自己谈,为父便不再插手了。”老爹拍拍我的背,那两下我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带劲。
  
  花子箫倒还真是个把体面的人,从我们和他说话后,他便不再捣腾花笺,哪怕我们同其他人说话,他也只是含笑看着我们。直到老爹神神叨叨地把另外三个夫君一一叮嘱,最后却把他们都带去打麻将后,他才收拾好手里的东西:
  
  “娘子,等你没事了来我房里一下,我有东西想给你。”
  
  我赶紧去厨房泡了一壶茶,用的是旧年望乡台积存的雨水。然后回房研碎了紫茉莉花胭脂香料,在面上扑了扑,扶了扶头上的金钗,才下楼去敲了敲花子箫的门。
  
  “请进。”
  
  闻声后推门而入,花子箫刚放下案上的兔毫笔。
  
  “没事,你忙,不必管我。”我把泡好的茶放在他旁边。
  
  茶香四溢,花子箫重新拿起笔,轻吸一口气:“这六安瓜片泡得很有讲究。”
  
  果然和必安说的一样,千年老鬼不好对付,这么淡的味道都能闻出来。他扶着右手袖子,在花笺上题完整句诗,然后将它放在一边。
  
  “花笺是你自己做的?”
  
  “是。”花子箫立即谦恭地站到一旁,“娘子要不要也来题字玩玩?”
  
  我看了看案上的花笺,颜色有葱绿、胭脂、广花、桃红,花样有寒梅、百叶红、金玲、栗玉,都做得相当新异。
  
  满院冷烟,梨花落案,风软了撒花石青帘。脑中几乎立刻就有了作诗灵感,但看了一眼花子箫,我提了笔,写下的却是李商隐的诗句:“秋阴不散霜飞晚,留得枯荷听雨声。”
  
  花子箫在我身侧垂头读出诗句,又道:“娘子好字。”
  
  “和花公子比,怕是蒹葭倚玉树了。”
  
  听见我如此称呼他,花子箫好像也没太大反应。我为他的淡漠懊恼,但转眼又恨自己不争气,明明想和他保持距离,却又期盼他有所反应,真是连自己都有些厌烦。
  
  我清了清喉咙道:“我先帮花公子倒杯茶罢。”
  
  我转身为他沏茶的时候,他也从窗边端来一个大荷叶式的翠玉盘,里面装满了折枝桃花。
  
  “娘子,这是我想送你的东西。昨天我看院子里的桃花都开了,想你今天便会回来,折了一些给你。”他把花枝取下来,抖了抖花瓣,“我替你别上?”
  
  “……嗯。”我的头垂得很低,眼睛突突跳得很难受。
  
  他取下我的金钗放在砚台上,替我轻轻插上了桃花枝,扶了扶我的发髻,微微一笑:“真好看。”
  
 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,他的眉眼在春雾中如梦似幻。我忍不住了,又抽了一张花笺,在上面写下刚才想到的诗。这过程中我的头发滑了下来,花子箫靠近了一些,把我的发拨到背后,然后顺着我的动作一字一句念道:
  
  “情若似墨烟青花,又何畏顷刻春华……娘子这诗不错,我也献丑了。”
  
  而后持笔,也抽花笺在上面题了诗:
  
  谁道寒雪太无情,一年一归最痴心。
  
  ——完全牛头不对马嘴。
  
  这不解风情的混账,他根本就没看懂我的意思!!
  
  我如何都想不到,花子箫搁了笔居然说的又是另一码事:“娘子,这一回我已尽了力,但丰都大帝说你若不现身还好,现了身,十年阴狱如何都不能免。”
  
  “是么。”完全无力回答他。
  
  “阴间十年。你可有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?”
  
  “没想好。我提督的差事也丢了,接下来恐怕得想办法挣钱混满这十年了。”
  
  “十年如此漫长,岂是说混就混的。”花子箫轻轻笑了,“室人之事想好如何处理妥当了么。”
  
  “少卿想必是会提前投胎的,颜姬过些日子可能也会回他的狐狸窝。可能十年内只跟必安处得久些,毕竟他在地府里当差。”我盯着花笺,停了一下又道,“至于花公子的事,还是请自己定夺。”
  
  花子箫应了一声,竟也跟着我一起看向花笺,在我耳边低低地说道:“我还是喜欢娘子的诗。情若似墨烟青花,又何畏顷刻春华。真不错。”
  
  此时他这样□裸地把诗念出来,就像是一颗心都被剖开了摆在面前。我鼻尖有些发酸,却转着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:
  
  “无奈春华有情随流水,流水无情恋落华。”
  
  “春华随流水……”花子箫在我身边很近的地方淡淡地重复着,“一随十年么。”
  
  我深深埋下了头,不想再听他说下去,不想再一次被他冷漠地推开。可是再次抬头时,却正巧迎上了他勾下头的脸,我吃了一惊,还没来得及后退,嘴唇已经被他吻住。
  
  他紧紧地扣住我的手和腰,像是疯了一样狂吻着我,不时还像是在发泄怨恨一般,在我嘴唇上咬了几下,然后顺势吻到我的颈项。
  
  “你……你这是……”我呼吸混乱,很是错愕。
  
  “我不管了。”他贴在我的颈间含糊不清地说道,“媚媚,我什么都不想管了……”
  
  细吻如初夏的暴雨,密集地顺势往下落……
  
  后来,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全部都被打散在地,墨水溅满了石青的软帘、落地的裙衫。他褪去我的衣衫,又抱我上桌。我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失控的模样,汗水染湿了彼此的胸膛,在花笺上、大片的生宣上晕开。
  
  其中一张花笺上的字也糊了,糊的是花子箫之前题写的八个字:
  
  一寸芳心,十年醉梦。
  
  作者有话要说:更鸟更鸟~~
  
  之前的稿都截鸟,现在有时间可以写奈何了厚厚。
  
  奈何不是我不想快,是快不起来,这篇文要慢慢磨啊,很苦逼的……
  
  所以乃们催文是欢迎滴,但请温柔一点,最好催文的时候再加点评论感想神马的,我就很有动力填坑鸟……>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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