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9 唐门旧怨
59 唐门旧怨 (第2/2页)云梒看着手中藤杖,一愣。
云棋膝行几步,脚边跪了,低头扯了云梒的衣襟下摆,含了泪越说越小声,“哥,您曾说过,打完就前事不计,这回是不是也这样,只要打完了,就原谅棋儿了”,说到最后,自己都不确定了,几分哀求,几分希冀。
云棋说的“原谅”是指原谅因他的任性而连累哥哥受刑。
云梒从未在意过这个,也就没料到小弟会一直为此耿耿于怀,这话听在云梒耳朵里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意思。
他以为云棋是认了滥杀无辜之事,想到弟弟是为了救他才去和人斗毒,云梒越发恨了。
“好啊!早准备好了藤杖?打完一顿就能揭过?就能抵偿别人一条人命?下次就接着再淘?”
一直怜惜他受过唐门大刑,犯了错从不肯狠打,倒养成了云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,现在他离开了云家,若不能时时跟着他、护着他,万一被什么仇家寻上,云棋能否有足够能力自保?
若是唐慕天和云棋斗毒,技不如人的是云棋……
想到这些,云梒越发后怕,狠下心,一定要扳一扳云棋爱闯祸的性子。
“那也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错!”扒了云棋的裤子,下手再不容情。
云梒坐在椅子上,藤杖全往弟弟光裸紧致的臀部上“招呼”,云棋俯趴在床沿上,藤杖像是要撕开皮肉,痛楚难当,心中想着哥哥为自己挨的打恐怕是此种痛楚的十倍,越发的心如刀绞。
疼痛如油煎火灼,他却是硬挺着不敢稍动,怕是自己一动哥哥就要追着打,反倒牵扯了哥哥的伤处。
以往罚云棋,他总是连连讨饶、动个不停,即便是罚跪都能拆了整个屋子,如今下手狠辣,反倒一声不吭,双手死攥了床单任打任罚,云梒一时手软,“知不知道错了?”
云棋点点头,哆嗦着嘴唇道:“棋儿知错了……哥,是不是打完就算过去了?”心中哀恸万分,怕极了哥哥再不肯原谅他,虽是心知自己该打,但又隐隐奢望,哥哥打完就原谅他了。
云梒一听这种推卸责任的话,又是几杖下去,全打在开裂的伤处,云棋一声惨叫,身子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弹起来,赶紧又伏低了身子,跪好,双腿撑不住抖得像风中的叶子。
再打下去,云棋只是尽力忍着,不求饶,也不哀叫,头埋进枕头里无声地流泪。
哥哥不肯原谅我了!哥哥不要我了!我闯了那么多祸,害得哥哥几乎丧命,还有什么脸来要求原谅?
见小弟没了声息,云梒慌忙扳过他的脸,赫然发现云棋泪流满面,伏趴在他腿上之后还是小声啜泣着。
“怎么了?”揉揉小弟的头发,看着纵横交错的红檩子一时心疼,口气也软了下来。
云棋跪着地上,一头扎进哥哥怀里,双手抱紧了云梒的腿不放,哭得抽抽噎噎“哥……哥……我错了,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了,我什么都听你的……哥……哥哥……不要不要我……不要不理我……”
腿被小弟抱得生疼,可见使了多大的劲儿,听着云棋小心翼翼地哭叫,云梒才恍悟,怕是连日来自己只顾着病痛,刻意疏远了云棋,让他生出被抛弃的感觉来了。
原来小弟这么没有安全感,看来自己真是个失败的哥哥,伤了他的心都不自知,只想搂了小弟好好安慰一番,顺手触及他柔软的头发,鬓角见汗,发髻早被蹭乱了,一时玩心大起,重新帮小弟梳了发髻,擦了擦他的小花脸,板了脸严肃道,“我今天说的,你可都要做到了!”
云棋忙不迭地点头。
“以后不许冲动,不许跟人好勇斗狠,不许乱用致人死命的□□,还有……不许再胡思乱想。”
云棋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,只是急着点头全都答应,生怕哥哥一时失望又不睬他了。
云梒见云棋床头搁着白酒、棉布、止血白药、消肿药酒……一时好笑,藤杖、伤药都准备得一应俱全,像是准备好了要挨打似的。拿了伤药替云棋收拾停当,一拍他后脑勺忍不住想笑,又冷了脸道,“墙角跪着去,反省清楚了再起来。”
云棋忍着痛提了裤子起身。
“谁准你提裤子的!”
被云梒一吼,吓得又跌跪在地上,慌慌张张跪着膝行过去,面朝墙壁跪直了身体,伤痕累累的臀部暴露在空气里也顾不得羞,生怕一个做不好,哥哥又再不原谅他。
云梒看得心中一痛,本意是怕裤子蹭到伤口引起感染,自己是深受其苦,不想小弟却是误会了。
将云棋晾在那里罚跪,自行转回房间,临走还威胁道:“这回你再把房子拆了试试?”
云棋如惊弓之鸟,连声认错。
没有见到小弟破涕为笑,云梒不禁有些失落。
在他将将动手打人的时候,门外听见响动的韩言就去搬救兵了,风风火火闯进师父房里,咋咋呼呼道,“师父,大事不好了,师兄在打云棋,您快去拦着。”
叶祈云正忙着研究唐晚送过来的药冰,没心没肺道:“打一顿好啊,打一顿兄弟俩就没事了。”
“可是,可是……可是云棋好多天都不说话,我今天好不容易才逗他笑的。”
“可是什么啊?没见我正忙着嘛。云棋是觉着对他哥心中有愧,小孩子家的,打一顿就没事了。”
韩言一头黑线。小孩子家,说谁呢,不是和我一样大吗?
“可是,云棋腿上伤还没好呢!”依旧不死心。
叶祈云不在意地摆手道,“没事的,你师兄一向心慈手软,打人都打不疼的。”
韩言郁闷地摸摸鼻子。是这样吗?好像也对。悻悻地垂了脑袋,回去看云棋。
推门而入,一个小小的身影面朝墙壁跪直了身子,一双腿都直哆嗦,云棋连裤子都不敢提。
“你哥走了,起来歇会儿吧,你伤都没好膝盖会受不了的。”
云棋摇头,“哥这次是真的生我气了,我整天闯祸,整天连累他,哥肯定都不想要我了,他今天好不容易才跟我说会儿话。”
“不会的,师兄不会生你气的。起来吧。”
云棋继续摇头,“不反省清楚,不能起来。”
韩言总觉着哪里怪怪的,半天才反应过来,云棋不知何时居然梳了个当下最时新的小女孩儿的丫鬟髻。
指着他,极度没心没肺地爆笑。
云棋奇怪地看他。韩言抱了铜镜跑过来。
看着镜子里那个小女孩儿模样的自己,那是哥哥的杰作,云棋一时竟不知是悲、是喜、是愤、是怨……
身体再也撑不住,跌坐在地上,不顾形象的号啕大哭,已经在韩言面前丢脸丢到尽了,不介意再多丢一次。
连日来的种种愧疚、委屈、担惊受怕,全都哭了出来。
他想大叫,哥哥活着,哥哥捉弄我,哥哥欺负我。
哥哥定是不怪我了,哥哥定是原谅我了,哥哥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表示原谅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