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9 风雨如晦
79 风雨如晦 (第1/2页)数以千计的白花挽联,实心墨玉楠木棺,灵堂一片肃穆的白,在晨光里愈加清冷。
帐外雨声稀疏,敲打着湿润的泥土。
云梒一身麻衣重孝,以十字军统领之尊守灵三日,跪在黑色灵柩旁,郑重向每一位前来吊唁的人叩头还礼。一切安静而自然,反而越发显得沉重。
云翼以为,儿子会像上次失去鬼奴那般,守着师父的遗体不言不动,像是遗失了魂魄。
事实上,这次云梒冷静得异乎寻常,亲执罗帕为师父擦净身体、端正衣冠,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都亲力亲为,那种温和而专注的眼神,寄托着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眷念。
云梒有条不紊地安排后事,照常吃饭,照常喝水,甚至无比配合军医对他的治疗,让云翼找不到任何和他谈心的理由,也就越发的忧心。如果说上一次他失了魂魄,这一次他就是行尸走肉。
偶有一两次,韩言发现他躲在角落里不停地呕吐,直到胃液都被吐出来。吐完之后,漱漱口再强迫自己吃下东西,以保持体力继续做那些未完的事情。
云梒不眠不休,三日三夜,然后,像突然遗忘了时间,沉默而坚定地部署着攻城计划,复仇的火焰灼灼燃烧。
大帐之外,灯火通明。两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端着粥在外面推推嚷嚷。
“你去说。”
“哥会骂我,还是你先去。”
二人推嚷一阵儿,硬着头皮闯进大帐。
天色已晚,众将商议完明日的攻城计划早早回去休息,帐中,只剩云梒就着灯火埋首于飞云城的机关图,做最后一次确认。
十六在旁伺候,示意二人小声,不要搅了云梒做事。
二人悉悉索索一阵儿,云梒只得抬头问“什么事?”
“哦,哥,你的小师弟给你熬了粥,特地给你送过来。”
云梒心中一恸,“放这儿吧。”
云棋见哥哥一双眼睛熬得通红,脸颊又瘦了一圈,心中难过。
韩言见师兄脸色一黯,心中醒悟,这个时候送什么粥啊,不是惹师兄伤心吗?
云棋和韩言还不走,云梒皱眉:“还有什么事?”
二人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,最终还是云棋硬着头皮开口:“我们想……”
“什么都别想,明日一战你们乖乖待着。”
“可是,哥哥不是说我是大人了,要学会承担,学会掌管十字军吗?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让我参加,我以后还怎么指挥手底下的人?”
云梒拍拍小弟的肩膀,“不是不让你参加,爹的余毒未清,内力未完全恢复,你留下来照顾爹。”如果我和云桥出事了,你就是爹唯一的儿子,怎能涉险。
“那我呢?我一定要去,我要为师父报仇。”
呵,为师父报仇,一言既出,帐内人都看他。
自从师父出事,大家都避讳在云梒面前提及,此时韩言冲口而出,自知伤了师兄,隐隐有些后悔。
云梒恍若未闻,叹道:“师弟,你听说云家有变就带着人急忙忙从京城赶来,这份心意师兄心领了,但云家有规矩,内战外人不得插手。”
云梒胸中还有另一层顾忌,韩言和云桥毕竟是表兄弟,兄弟相残这种事还是留给自己来做,没必要让韩言背上这个包袱。
已经连累许多人,不能连累更多人。
更鼓声响,云梒赶了二人回去。
一时只觉眼皮沉重,抵挡不住困倦睡意,伏趴在几案浅浅入眠。
十六叹口气,连日来不眠不休又食不下咽,即使铁打的人也抵受不注。有心想给他搭件毛毡子,又怕和前几次一样,一碰他就惊醒了。
云翼恰在此时步入大帐,帐帘掀起,带起呼呼的风声。发觉儿子只穿了件单衣,顺手解下滚银边儿的貂皮风裘搭在儿子肩上。
十六一拍额头,完了。
果然。
云梒一惊而起,像标杆一样笔挺,“爹!您有事吩咐?”
云翼欲言又止、欲言又止,犹豫半响终只是道,“没事”。
千言万语竟是无从诉说。
转过屏风,坐在木板搭成的简易床榻上,手指轻叩榻上硬邦邦的毛毡子,云翼叹息,就一条毡子吗?“十六,去我帐子里把暖榻搬过来。”
云梒拦了,真要是躺在那张奢靡的暖塌上,只怕一倒下就不想再起来了。
云梒蹲下身子,“爹,您心疼儿子儿子心领了。只是军中诸将都如此将就着,儿子这带兵的当与兄弟们同甘苦,这不是您从小就教导孩儿的吗?”
云翼叹气,摸摸儿子的头,人老了就会常常叹气,“所以说啊,我发觉我都把你教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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