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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 心迹

25 心迹 (第1/2页)

一撮砂糖倏然融化在腾腾热气里。
  
  睿洵诧异自己的手没有颤抖。在这样的日子,这样的时刻,本该绝望……他笑了笑:谁知道呢,大约这样的漠然,就是他的绝望。这问题实在无需深想。
  
  “你为什么不立即否认?”素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“一封伪造的书信,就把你吓傻?”
  
  睿洵苦笑:的确,吓了一跳——造伪书的人,简直会读他的心思。他不是没有想过,利用有利的战机联络西国。因为他实在没有十分可靠的力量。可他仅仅是想了想……那封书信出现时,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把这些想法写了出来。
  
  “竟然一日之间天翻地覆。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  
  “没有什么事情是突然发生。”素璃拭去一滴愤怨的眼泪,恨恨地说:“我们太粗心,错失了它的筹划而已。”
  
  发觉时,已太迟。
  
  不。也许,什么也没有迟到。一切都是正该发生的事,只是在他的幻想中,来得不该这么早。
  
  十数名禁军将东宫夫妇送到丹茜宫门外时,素盈与深泓和衣相偎,卧在御榻上。他们知道对方没有睡着,宫人们也知如此。可是皇帝与皇后谁也没出声。
  
  他们默默地睁着眼睛,细听潘公公出外柔声转告:“陛下已安歇。”不知睿洵低语什么,又听到潘公公说:“殿下,这么晚了,不合规矩。”
  
  过了一会儿,东宫夫妇还不离去。深泓终于不忍,推素盈起身,说:“让他们进来。”
  
  睿洵送的是一碗粥,触手还温暖。素璃奉一壶酒,原该在入暮时孝敬。她膝行至帝后脚边,口中唱颂驱鬼避疫的古歌,向天、向地弹去指端的酒,恭恭敬敬斟了两杯送往帝后面前。
  
  深泓接了过来,依样在杯中浸湿手指,向空中弹了三次,将金杯送到唇边轻轻一沾,翻手把残酒倾在床头。素璃似是心中感动,两滴眼泪扑簌簌垂在手上。她急忙抹掉泪痕,对着深泓深深地一拜。
  
  素盈本该用同样的方式将另一杯酒倾倒在床脚,取“乾坤长久”之意。可她不想接,寒着脸一动不动。
  
  毡毯上那一片酒渍下,艳丽的花朵没有变色,这并非一杯鸩毒。素盈知道这一次她的表现不及深泓大度,然而她不在乎。酒气泛开浓浓醇香,可素盈冷着一颗心,冷眼看睿洵朗声说出那套为父亲祈福的说辞。烛光不安地跳跃,在他脸上投下淡淡影子。他的脸色泛白,但声音有着神奇的平缓。他将盛着粥的青玉碗高举过头。
  
  深泓专注地凝望他的孩子,没有接。睿洵抬起眼,微微苦笑着拿起调羹,舀了一匙放入口中,毫不迟疑地咽了下去。
  
  “你何必呢?”深泓悠悠慨叹,伸手端来玉碗。素盈心头一紧,狠心将小人做到底,抢着把那碗粥夺下,交到旁边宫女手中。东宫夫妇见状,一个字也没有说,齐齐深拜,在禁军的护送下离去。
  
  深泓看了素盈一眼,目光中不知是责备还是玩味。素盈昂然与他对视,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,并且大胆地伸手在他唇上一擦,要把那聊若无迹的酒痕也清除干净。深泓趁势抓住她的手,轻声说:“你心里也知道,他不是一个敢弑父弑君的人。”
  
  “今日,不是。今夜,谁知?”素盈低低地说:“你刺死素江,是怕他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人。可是你的心思,那些人能体会几分?”
  
  “我杀死他,是不想让一个疯子的错误变成更多人的浩劫。”深泓的声音变硬,让素盈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——她不该用自己的想法附会皇帝的用心。
  
  她无力地喃喃:“我很累。”
  
  深泓像是早已习惯,用前辈的口吻安慰她:“明日起来,你就会忘记这句话。”
  
  空气中弥漫的酒香助深泓酣然入睡,素盈却不敢沉醉。她今夜打定主意不合眼,索性等待天明。但是不消片刻,她浑身酸软无力,一心只想睡到地老天荒。素盈心想,这次真累了。她静静躺了片刻,悚然警觉:皇帝睡得无声无息。他从不会如此,更不可能在这样一个夜晚如此安稳。
  
  素盈想翻身看看他,胸中忽然一阵气血翻涌。那股猛浪瞬间撞入头颅,她眼前发黑,连喘气也变得艰难。明明刚才还可以动弹,此刻脖颈之下却像是注铅……她费尽力气想在他耳边呼喊,可做到的只是头一偏,重重撞在他的肩上。咝咝呼吸喷在他肩膀,他还是像一尊熟睡的雕像。素盈大口吸气,期待自己能发出声音,哪怕只是一句耳语。可惜呼吸也渐渐变成一件奢侈的事。她的感觉越来越麻木,心思越来越模糊。
  
  就这样无所作为吗?待明日,宫人来唤他们起身,只发现一对僵硬的尸体?
  
  不!她张开嘴,用尽浑身力气咬住他的肩膀。
  
  深泓的身子疼得一颤,猝然惊醒。
  
  “啊!”他按住肩头,身子几乎是从素盈身旁弹开。他低头看了看受伤的肩头,满脸愤怒和惊诧地看着皇后染血的嘴角。又一次……这大胆的女人又想做什么?
  
  她的长发散了半床,凌乱中苍白的脸庞沾满泪痕。她像一枝被折下来的花,再不能摇曳生姿,只能含泪望着他。
  
  他忽然明白。
  
  宫女听到皇帝的惊呼,慌张地涌入内。这一夜她们难免草木皆兵,一见深泓血迹斑斑的肩头,立刻“哎呀”叫出了声,旋身向外奔去,边跑边叫:“快传太医!”
  
  “站住!”深泓大声喝止,“不要大惊小怪。取一碗热水来。”
  
  潘公公迅速捧来最大的碗,战战兢兢望着他。“我没事。”深泓说着托住素盈的后脑,说:“把这毡毯拿出去烧掉。”潘公公心中惊骇,立刻遵照他的吩咐卷起毡毯,弓着身子倒退出去。
  
  深泓从玉枕中取出几片干涩的叶子嚼碎,和着热水送素盈吞服。
  
  即使如此,他想,也许她还是会死。对她来说,这些枯叶来得太迟。他又取一粒干枯的果实塞入她口中,然后轻抚她的脸庞,擦干所有泪渍,抚下她的眼睑。
  
  难道这就是他与她戛然而止的时刻?他想,不该。她没有接素璃的酒,她的一切防备都没错。她不该在这时离去。
  
  潘公公带着洁净的白布回来,吃惊地看到深泓同刚才一样敞怀坐在床上,仿佛并没有感觉寒冷。“陛下,您的肩膀!”他想上前包扎,却被深泓挥手拦住。
  
  “嘘——”深泓将手指放在唇边,邀他一起聆听。
  
  潘公公也听到了一种轻轻的颤动——
  
  “咳!”皇后又咳了一声,睁开眼睛。
  
  这日是个阴天,宫殿内外灯烛全燃。素盈伏在枕上许久才缓过神,取出口中异物,勉力发出虚弱的疑问:“冬珊瑚?”
  
  不知为何,素盈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晴朗的日子。一个年轻人拿着一样东西问少女:“这是什么?”“那是冬珊瑚的果实。”奉香素盈回答。东宫睿洵又问:“有毒,是不是?”
  
  是啊,有毒。有毒的回忆。素盈闭上眼睛,为那段回忆中的两个年轻人落了一滴泪水。当日的事,她至今不明白。今日的事,就更让她不解。冬珊瑚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呢?
  
  深泓在案边写什么东西,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不愿给她解释。
  
  他写完之后又看了一遍,将那东西卷起来。素盈看清是一卷诏书。深泓将诏书交给潘公公就坐回床边,轻轻理顺素盈的长发。
  
  他沉默了好久,说:“我不想瞒你——中了沉梦之毒,或在朝夕,或是数年,迟早暴毙。”然而此刻的他一点不似中毒。素盈想问他:为什么你能如此坦然?为什么你会没事?当初忽然病倒,是不是也与沉梦之毒有关?
  
  但她今日已说错一句话,同样错误,她不敢再犯。潘公公回来覆命,他便大步走到帷幄外同潘公公说话。素盈竖起耳朵,听到他问:“她怎么说?”
  
  “她不愿独揽。”潘公公回答。“并且,殿下也不愿意推在她头上,陷母族于不忠。”
  
  素盈当下领悟:他想要素璃替他的儿子挡箭。素璃最近声望大跌,与后宫妃嫔不睦,又缠上巫蛊风波。她不是他的女儿,他不必处心积虑保她。可惜睿洵除了妻子一无所有,不能就此抛弃发妻。而素璃……素盈听之惠说过,每一个向素璃投诚的宫人,都会听她说出这样一句话:“这一刻开始我要你记住——你服侍的不是我和太子。是我。是我一个人!”
  
  这样的女人,怎么会独立承担丈夫的灾难呢?
  
  深泓重入帷幄,素盈才问:“陛下刚才颁了什么样的诏书?”他沉默了更久,怅然说:“这个国家失去了储君。”素盈悚然变色,以为睿洵已受三般朝典。可他接着说:“从今起,只有庶人睿洵。我已命他即刻离开京城,日后无诏不得擅还。”素盈又诧异——他竟然真的放过睿洵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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