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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3 浅滩虾戏

63 浅滩虾戏 (第2/2页)

贾大胡子一看是云桥,顺手抄起扁担,劈头盖脸一顿暴打,怒斥,“跪下!给人赔罪。”
  
  云桥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,挺着身子一动不动。
  
  贾大胡子一扁担砸在云桥的膝弯处,“还当自己是云家少主呢!来了这么多天都学不会规矩?”
  
  兵械部头头一听“云家少主”四个字倒是一愣,这才认出,眼前这做苦力的下等军奴竟是昔日的云家三少。
  
  细看面前之人,双手双脚带着手镣脚镣,生锈的镣铐在手腕上磨出根根发脓的倒刺,一双手满是因重活而裂开的口子,光着膀子,只穿了条麻布长裤,膝盖还被嗑破了,上身被晒得黝黑黝黑,肩上、背上满是新旧伤痂,脸庞也被晒得黑黑,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愤怒而阴冷。
  
  兵械部头头被那目光刺得一痛,才惊觉自己肆无忌惮地审视似乎引起了对方的不满,像是被野兽盯着的感觉周身不自在。
  
  兵械部头头干咳两下,拦了贾大胡子抽向云桥的扁担,“算了算了,都是自家兄弟”。说不定人家哪天还翻身呢。
  
  那士卒也不清楚云桥的身份,依旧不依不饶,“不过是个奴隶,竟敢动手打人。”
  
  贾大胡子道:“这位兄弟说的对,此人不知好歹是该好好教训。”
  
  兵械部头头不想将事情闹大,有心圆场,“我看这样吧,跪就不必跪了,让他担两桶水到我们那边,就当是赔罪了。”
  
  那挨了打的士卒当着云桥的面,将他拧过来的两桶水全倒在泥地上,嚣张地踩着地上的小水洼,故意将泥点溅在云桥的裤子上,大呼:“凉快啊!凉快啊!”
  
  云桥忍了又忍,将手心攥得生疼。
  
  营门口,贾大胡子黑着脸,马鞭一伸拦住云桥,“今日的水还差一缸。”有心刁难。
  
  云桥冷哼。
  
  “把他给我吊到树上去,今日的馒头不用给了。天气热了,火气都大,晚上吊到水井里,让他好好清醒清醒!”
  
  云桥被吊到歪脖子枣树上抽了三十马鞭,刚结痂的伤口全部裂开。
  
  放下来后,还没喘过气儿,黄扒皮扔过一副拉车的马缰,“趁着天气凉快赶紧干活,等中午大热了再罚跪不迟。”
  
  云桥爬起来,双肩担了缰绳,拖着沉重的板车进山打柴。心里明白黄扒皮是有意整他,山里阴冷,若是跪完一个时辰后再进山,正好躲过毒辣的日头。黄扒皮偏要让他一早进山,等拖完柴出来,太阳正当空,那时再罚跪非得把伤口晒得皮开肉绽不可。
  
  照旧是十车柴。上午进山砍伐,下午到晚上则要把它们都劈得整整齐齐,堆满十个垛子方能休息。
  
  到得密林深处,云桥仰天长笑。再想不到自己一心苦练的云家剑法竟然全用在了斧头上。
  
  一车一车,他像一匹真正的驽马一样,吃力地在陡坡上拖着,缰绳在肩头勒出道道血痕,呼呼喘气,每迈一步都十分艰难,汗珠滴滴入土。
  
  还能怎样?他想看看,上天究竟还会怎样待他?究竟能不公到何种程度?
  
  中午的黑面窝窝被剥夺了。别的奴隶蹲在柴房门口,就着凉水啃硬得像石头的窝窝头。
  
  云桥饿着肚子,在营门口马匹来往处当街罚跪,马蹄踏过,烟尘滚滚,灰尘迷了眼,眼泪都快掉出来。贾大胡子嫌他太舒服,找来了铁链子,给他垫在膝盖底下。
  
  盛夏之季,午后的阳光特别炙人,烤在伤痕累累的脊背上,火辣辣的疼,不一会儿便已出了一身汗。
  
  不时有人勒住马停下,高傲地端坐在马背上指指点点。有些人觉得他可怜,有些人觉得他活该,一副看好戏的模样。尽管声音不大,偏偏字字句句都钻进云桥耳朵里。
  
  云桥忍受着羞辱的姿势与羞辱的言语,已经过一半了,再忍一忍就能起来了。
  
  一个时辰后,云桥被赶到后院劈柴。
  
  因今晨犯了错,黄扒皮一直在旁监工,命他跪在地上劈,不许起身。动作稍慢,鞭子就甩到背上,几个时辰下来,膝盖都磨烂了。
  
  由于一直跪着干活,速度慢了不少。云桥暗暗心焦,一着急,起身就去够木头。
  
  一马鞭抽在侧脸,“叫你跪着,听不懂吗?到处惹祸,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!不过是匹马,是条狗,是个任人作践的玩意儿!”
  
  云桥长吸一口气,忍了再忍。跟这种人较真儿实在没必要,白白让人看了笑话。
  
  月上中天,黄扒皮已经去睡觉了,代替他前来看守的监工一直骂骂咧咧,时不时踢云桥几脚,怨责他手脚太慢,害自己这么晚还不得休息。
  
  好容易码完最后一垛柴,云桥累得动不了,虽有武功在身,连日来高强度的折磨也让人吃不消,更何况几乎日日带伤。
  
  扶着柴草垛子,想蹭回那四面透风的屋子躺一会,双腿都麻木了,挣扎了几次都起不来。
  
  不耐烦的监工拽了他的手镣往外拖,“早点儿吊好了,早点儿休息,磨磨蹭蹭大家都别想睡了。”云桥这才想起,贾大胡子说了,晚上要被吊在水井里的。
  
  监工将他手臂反剪在身后,嘴里嘟囔着:“别怪兄弟我手狠,谁叫你得罪了黄扒皮,是他命我这么吊着你的。”手臂被向后反拉,栓在井里的麻绳上,整个人被扔进深井里。全身的重量压在反吊的手臂上,腋下筋肉像要被撕裂,那是最疼痛的吊人方式。
  
  云桥被扔下去的时候,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,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去挑水。否则干不完明天的活,还会被人借口折磨。
  
  急抓了监工的手道:“一个时辰之后,能不能,能不能把我拉上去?”
  
  为语气里的示弱云桥微微脸红。
  
  监工斜睨他一眼,“老大说了,要吊一个晚上的。”
  
  “麻烦……麻烦大哥了”,舌头打结,再打结儿,求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,云桥闭了眼,羞辱地咬了薄唇,“我,我干不完明天的活会被打死的”。
  
  监工听他说得凄惨,也亲眼见了他连日来所受折磨,迟疑道,“行了,行了,你乖乖吊着,我尽量早点儿拉你上来。”
  
  水井深邃漆黑,四壁光滑。□□的脚尖触碰到平滑如镜的井面,荡起点点涟漪。
  
  人被反吊着,头抬不起来,连月光都看不到。
  
  滴滴冷汗沿着低垂的青丝滴入井底,“咕咚”,“咕咚”,细细声响。
  
  云桥阖上眼睑。一片空白,连思考都觉得疲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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